《金縷梅》(小說)

(2024-03-29 09:10) 5996697


  一、基本信息

  書名:《金縷梅》

  作者:修白

  ISBN:978-7-5396-7739-2

  出版社:安徽文藝出版社

  出版時間:2024年3月

  定價:39.80元

  二、作者簡介

  修白,中國作家協(xié)會會員,魯迅文學(xué)院13屆高研班學(xué)員。在《當(dāng)代》《十月》《鐘山》等刊物發(fā)表小說200多萬字。《產(chǎn)房里的少婦》獲12屆中國人口文化獎。中短篇小說多次獲得金陵文學(xué)獎。部分作品譯介國外。著有長篇小說《金川河》《金縷梅》《女人,你要什么》,長篇紀實《天年》,小說集《紅披風(fēng)》《假寐》等。根據(jù)同名小說《手藝人》改編的電影在北美上映,入圍27屆棕櫚泉國際電影節(jié)。 

  

  三、創(chuàng)作談

  《金縷梅》創(chuàng)作談

  文 / 修白

  多年前,我寫過一個小說《假寐》,媳婦大早趕到婆家給病死的公婆辦理后事,卻遺失了公婆的尸體。中午趕到醫(yī)院理療,一個孤獨的老婦人過來和她搭訕,講述她年輕守寡的失夫之痛,兩個陌生人像河蚌彼此打開了自己,年輕女人訴說自己年幼的女兒被公婆丟棄在大街上,她一直生活在孩子丟失的那個時間里不能自拔。一位友人讀后電話我說,女嬰的丟失不要確定是公婆故意的,在這個問題上,媳婦有媳婦的看法,警察有警察的看法,公婆有公婆的看法,作家不要有先入之見。聽其建議,我修改了視角。其實,現(xiàn)實生活中,看法與做法也未必相同。

  人到中年,碧葭姐弟仨回老家奔喪。返程的火車上,年近七旬的大姐碧葭感慨母親當(dāng)年的偏心。她是孝悌尊親的女兒,也是知疼著癢的長姐,可悲的是卻要處處提防母親的膺懲,這種對立的緊張關(guān)系,導(dǎo)致母親至死都在提防著她。碧葭弟弟無法接受姐姐的評判,母親是他心目中的圣徒,他在母愛的照耀中成長,母愛之偉大是不言而喻的,碧葭的認知有違真相,完全是她的一己之見,他不能原諒姐姐對母親的中傷,兄弟憂傷憤懣。列車在行進,一家人因為認知的不同,分崩離析。

  我對碧葭懷有深刻的理解,上個世紀的傳統(tǒng)家庭中,如果說兒子是葉子的正面,女兒經(jīng)常會是背面。正面承受著母愛的陽光雨露,背面卻要透過縫隙尋找光線,她生活在背光的一面,她的視角是背光的。是面朝深淵還是面朝藍天,各自的視角確定了他們的認知。

  深秋,辣椒紅的綠的,像彩燈一樣,掛在枝條上,收摘干凈,有一籮筐。拔掉植株,清理垃圾的時候,倒過來拿在手上,忽然發(fā)現(xiàn),還有更多的辣椒掛在枝條上。仔細摘一遍,竟然又收了兩籮筐。忽視的竟然是發(fā)現(xiàn)的兩倍,僅僅換了一個視角。如果再換一個視角,是否還會有更多的辣椒出現(xiàn)。這個視角便是藝術(shù)的萌生地。視角是多么重要的切入點,抑或說是看問題的方法。

  《金縷梅》圍繞一個傳統(tǒng)家庭中的三代人之間沖突展開。兒子沉浮在改革開放的大潮中。大女兒碧葭在母愛缺失中成長,作為一個有自覺意識的知識女性,她在尋找存在的意義。對母愛的絕望,促使了她對愛情的追逐,她要尋找一個愛的突破口,是她生命中一條不為人知的暗流,洶涌激越,如果喪失,她的生命便不完整。她的第一段感情是真摯的,被對方回避了,男人不需要真情,視真情為洪水。第二段感情依然如故,最終無疾而終,導(dǎo)致她對婚姻和愛情的徹底絕望。既然愛情不可靠,面對情感的廢墟,她選擇重建自我,去西藏辦學(xué)支教。她要尋找生命的意義,存在的終極意義。如果一切都是不可靠的,那就靠自己的力量去改變世界,改變世界是她人生的終極追求,她要做一只發(fā)聲的蘆笛。

  而下崗的妹妹碧葦始終在不余遺力地幫助身邊的人,她是中國傳統(tǒng)女性的典范,這種無私的利他主義者,散發(fā)了人與人、人與世界和平共處的理性之光,是女性生命個體價值的覺醒與回歸。如果不能被照亮,她便用自己的微光去照亮別人。

  今年春天,我在旅途中邂逅的一個受害者跟我傾訴她的悲慘人生,幾天相處下來,令我懷疑她是她悲慘人生的加害者。

  她給我的感悟是:當(dāng)作家沉浸到現(xiàn)實世界中的時候,作家自身的教養(yǎng)和對世界的善意往往會成為被觀察者人性爆發(fā)的溫床,這個時候,被觀察者講述的自己與作家視角體驗到的觀察者往往是截然不同的兩個對立面,這個時候小說誕生了,人物形象卻未必圓滿,人性這個幽深嬗變的精神領(lǐng)空,當(dāng)另一個不同身份的觀察者出現(xiàn)的時候,被觀察者又會呈現(xiàn)出一個新的形象,小說是觀察者自身社會屬性的一個映現(xiàn),正如愛倫堡筆下的斯大林與高爾基筆下的斯大林,兩者的差距是愛倫堡與高爾基視角的差距,這個視角的差距依然是被觀察者呈現(xiàn)的,而非作者謬誤。觀察者有多柔軟,被觀察者便有多邪惡,邪惡帶來的快感使得被觀察者的征服欲得到滿足,贏弱者也有霸凌更弱者的欲望。這是生物界基因的自然現(xiàn)象,而人類文明便是抑制這種利己主義,重建利他主義。只有永恒的愛,正義,良知,才是人類唯一的出路。

  虛構(gòu)是小說視角的構(gòu)建者,如何全面地呈現(xiàn)事物的真相,呈現(xiàn)光的背面,那些被忽視與遮蔽的存在,在廢墟中重建光明,可能就是小說需要展現(xiàn)的,也是寫作者竭力捕捉的。

  我出生在城市,熟悉城市生活?;赝^去的小說,發(fā)現(xiàn)自己喋喋不休地講述碧葭的城市生活,竟然講了四部中篇,碧葭有時是教師,有時是設(shè)計師,有時候是畫家------她們都有一個共同的主題,女性的生命意識。我把這四部不同的中篇,嘗試著串聯(lián)成一部長篇《金縷梅》。在人生,命運,時代上挖掘求索,當(dāng)碧葭成為她們的代言人的時候,她們的精神之路變得清晰起來。

  碧葭的丈夫在獨自尋找妻子的過程中,意外看到了另一個時空中的自己,如妻子的失蹤一樣不可思議,在這不可思議中,他開始了自己的覺醒。時間使得記憶魔幻。時間,賦予人的屬性,遠比空間中的人性更幽微曲徑。還原這個男人不同時期的鏡像,我們看到社會大環(huán)境的改變對生命個體的影響。當(dāng)社會風(fēng)氣好轉(zhuǎn)的時候,他的世俗生活從萎靡之花走向精神層面的回歸。他對失蹤妻子的尋找,是一次回歸的旅途,一路呼喚著人性中的真善美。

  我在《金縷梅》的寫作中,一再審視女性的生命意義。她們不論在家庭、學(xué)校、寫字樓,還是西藏、肯尼亞,生命旅途中,她們不斷回望,檢討過往,重塑未來的生活道路,驗證了未經(jīng)檢討的生活是蒙昧的,她們的生命意識伴隨著自我修復(fù)與自我成長。

  理查德·道金斯說:“我們具備足夠的力量去抗拒我們那些與生俱來的自私基因。我們甚至可以討論如何審慎地培植純粹的、無私的利他主義。”依靠自己的力量去改變這個世界,這是我理解的碧葭的覺醒,那是生命的真諦,也是我寫《金縷梅》的初衷。碧葭的女兒成年后,選擇去非洲工作,幫助野生動物的遷徙,與盜獵者作戰(zhàn),她和母親義無反顧地走向改變世界的道路。她們跳出小我的意識,男女戀情,完全站在世界性的角度,以世界性的眼光看世界,我在碧葭母女身上看見女性獨立意識的覺醒。女性生命的終極意義不是寄托在某一個人或者某一個家庭之上,而在于我們把自己活得閃閃發(fā)光,在改變中創(chuàng)造新世界。

  2023年紫金山